&esp;&esp;溶月出门的时候,凤栖正在用茶筅击拂,滚汤注在建窑黑釉鹧鸪斑的茶盏里,浅绿色的茶汤被她击出云浪般的雪末,团茶的香气顿时被激散出来,屋子里都是沁人心脾的茶香。
&esp;&esp;凤杞欣赏着,凝眸看着妹妹手中的茶盏,连呼吸都是屏住的。
&esp;&esp;凤栖还会“水丹青”,只见她手执小银壶,冲开茶汤上的泡沫,白沫像画笔一般,形成了一树梅花的模样。
&esp;&esp;凤杞不由击节叫好:“这茶汤,结霭凝雪,乳雾汹涌,香如龙麝,真是极品!”伸手来接那建窑茶盏。
&esp;&esp;凤栖缩手,笑道:“就这么白吃白喝呀?”
&esp;&esp;凤杞笑道:“拿高云桐的消息来换?”
&esp;&esp;凤栖被他说中心事,嘴硬道:“哪个要听高云桐的消息?你拿那个斥候的消息来换。”
&esp;&esp;凤杞说:“那个斥候自尽了。”伸手取茶。
&esp;&esp;凤栖一愣,突然生气起来,把茶盏搁在自己一边,说:“府尹可真是吃干饭的!”
&esp;&esp;凤杞伸出一半儿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,而后“嗐”了一声:“人家求死之志已决,府尹能有什么办法?已经打到半死,一句都没招供,都以为他动弹不了了,哪晓得半夜趁狱卒喝多了睡得实沉,他居然把自己挂在栅栏墙上勒死了。”
&esp;&esp;凤栖把茶盏递到凤杞手边,说:“也竟是条汉子。”
&esp;&esp;等凤杞喝了几口茶,赞不绝口的间隙,她又问:“那么,那个高云桐呢?”
&esp;&esp;凤杞说:“被逐出京师的人,悄摸摸又回来,自然是从重判处府尹说,八成是刺配军流。”
&esp;&esp;凤栖呆了呆:“他是为了捉拿敌国的斥候才回京的!何况”
&esp;&esp;她心里暗搓搓有些懊恼:要是自己那时候不做张做智地戏弄他,非逼得他回京,他可能也不会被府尹安上罪名,更不会罹获“刺配军流”这样的重刑对一个读书人而言,面颊上刺上表示耻辱的青印,流放到边疆军队里服刑,面子没了,一生也毁了。
&esp;&esp;不是说广开言路吗?
&esp;&esp;何至于此!
&esp;&esp;她对凤杞:“哥哥,你帮我想办法!”
&esp;&esp;凤杞肩一耸说:“我能有什么办法?”
&esp;&esp;凤栖道:“谁不知道你是官家心中太子的人选!即便是你自己不做声,总有人想要巴结你吧?你递个话风出去,总有懂意思愿意替你办事的人。又不是什么朝中大员,怕影响甚广,只不过一个被褫夺了身份的太学生,静悄悄让他滚回老家去不就结了?!”
&esp;&esp;凤杞只能苦笑。
&esp;&esp;被凤栖逼急了,他说:“好妹妹,我不敢。”
&esp;&esp;凤栖看他这没出息的样子,哭笑不得。
&esp;&esp;欲待再劝,却见溶月慌慌张张地在外头敲门:“娘子,娘子,王妃来了!”
&esp;&esp;凤杞顿时头一缩:“糟了!”
&esp;&esp;凤栖起身:“亲兄妹,一起喝个茶,有什么糟了?”抚了抚衣襟,抚了抚头发,又看了看缩头缩脑的哥哥一眼:“怎么?哥哥不去迎接?我这里一没地方躲,二没地方跑,出去拜见还少挨点骂。”
&esp;&esp;凤杞也只能起身,跟溶月往院门口迎接。
&esp;&esp;周蓼尚未进正屋门,从抄手游廊一路缓缓地过来,一如既往地皱着眉,到处挑刺。一会儿嫌地扫得不干净,一会儿嫌草木修剪得不好,一会儿又嫌丫鬟婆子仪态散漫……一路冷着脸指责,唬得粗使的丫头婆子脸色都变了,战战兢兢把腰躬到好低,一叠连声地只敢回答:“奴知道了,立刻就改!”……
&esp;&esp;周蓼终于走到正门,恰好兄妹俩也到了正门,齐刷刷请安。
&esp;&esp;周蓼习惯性地眉头一皱: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
&esp;&esp;凤杞支支吾吾,凤栖干脆代他回答:“哥哥难得回来,女儿请哥哥喝茶呢。”
&esp;&esp;周蓼这才微微笑着:“可不是呢!难得回家!平时有空也不回家读书,只知道花街柳巷里蹿。”最后声若不闻地叹息:“有其父必有其子!”
&esp;&esp;凤杞知道必要挨骂,也早就被骂皮了,应对的话张口就来:“母亲教训得是!儿子这阵确实疏忽了,未能好好读书,以后再不敢了!”
&esp;&esp;这娴熟的一套只换来嫡母一声恨铁不成钢的长叹:“大哥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