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湮灭(九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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沉默的倾听者。

&esp;&esp;起初弦月是抗拒的,她习惯了独处,对李文溪这种过于耀眼又过于主动的存在本能地保持距离。

&esp;&esp;但文溪有着惊人的耐心和热情。她会在弦月整理图书室的书架时恰好出现,一边帮她一边聊起最近发生的琐事;会意外顺路地和她一起去食堂,试图把她从固定的角落位置拉到喧闹的中心;甚至会在课间,无视周围人诧异的目光,硬塞给她一些小玩意。她似乎总能找到办法撬开弦月紧闭的心门的办法,哪怕只是一条一条缝隙。

&esp;&esp;也许就在那么一次的偶然,她明知道文溪会照常在那个时间点来图书馆找她,甚至已经看见她走了进来,但突然视若无睹地背对她,从旁的书架上拿出一本书随意翻到一页,斜倚着墙故作认真地翻看起来。

&esp;&esp;她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放轻脚步在悄然逼近,细微的每一步却都悉数敲打在她的心弦上,于是在空荡的四下里,她那胸腔里扑通、扑通的声音像迅速变大,像鸟急着飞、高飞,渐渐盖过了一切。

&esp;&esp;就在这时,文溪停住了。她就在她身后,几乎和她贴靠在一起。那股茉莉香从来没有那么浓郁过,不由得让她捏纸页的手迅速一紧。

&esp;&esp;紧接着文溪便稍稍蹭在她披肩的发上,在她耳畔呢喃着那页的一段英文诗:“我的心思不为谁而停留,而心总要为谁而跳动…”

&esp;&esp;“你也喜欢波德莱尔的诗吗?”

&esp;&esp;还是让有准备的弦月吓了一跳。

&esp;&esp;她立刻合上书往前一步避开文溪,警惕地转头过去看对方。耳尖被热气熏得发烫,仿佛有一股无法抵挡的热,顺着那处一路奔到她薄纱似的脸颊。

&esp;&esp;只见文溪很是玩味地笑着,微微弯起那双清灵的眼,含了一点猫似的狡黠。那时落日余晖恰好透过高窗映在她的面上,眨动间泛起滔天的水光。

&esp;&esp;她抿了抿唇,千言万语吞咽下肚,最终只剩一句:

&esp;&esp;“…只是随便看看。”

&esp;&esp;但李文溪不在意这敷衍的话,转而强硬地接了上来,“好巧,我也喜欢。”笑容则更加灿烂。

&esp;&esp;倏忽间弦月发现她眼里的水是流淌的活水,在那一刻兀自地泛滥了,竟那么地直落在了弦月的心里,凉丝丝地转又蒸腾成热滚滚地。

&esp;&esp;弦月夹在冰火之间,方寸大乱。

&esp;&esp;自那以后,弦月坚硬的外壳,终于在李文溪锲而不舍又恰如其分的靠近下,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。

&esp;&esp;李文溪的笑容,李文溪说话时微微扬起的下巴,李文溪专注讨论诗歌时发亮的眼睛,李文溪偶尔流露出的依赖…

&esp;&esp;一种陌生的、滚烫的情感在她胸腔里滋生、蔓延。

&esp;&esp;那是爱。她无比确定。

&esp;&esp;但这爱意让她恐慌。

&esp;&esp;她怕。怕把李文溪惊动而远离她,连朋友都再也做不了;也怕从来没有人教过如何表达爱的她把一切都弄巧成拙。更何况,她和李文溪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。

&esp;&esp;文溪是被大多数人簇拥着宠爱的,但自己却深陷不详的诅咒中,除了外表一无所有,就算她们真的能在一起,她觉得李文溪也一定只是想跟她玩玩而已。就像那股春瘟。她不能如此,也不愿如此。

&esp;&esp;于是,她将汹涌的爱意死死摁在心底最深处。面对李文溪偶尔流露的、超越友谊界限的暧昧话语或眼神,她总是仓皇地移开视线,用更深的沉默或生硬的话题转移来应对。

&esp;&esp;裂痕,在陈弦月刻意的回避和胆怯中,悄然滋生。更让她不安的是,李文溪开始变得不一样了。

&esp;&esp;对方来找她的次数渐渐少了,有时匆匆说几句话就要离开。她的眼神偶尔会飘忽,笑容带着点弦月看不懂的疲惫,甚至有了异样的神采。

&esp;&esp;更让弦月心头发紧的是,她不止一次在李文溪的颈侧、锁骨这些不易察觉的地方,看到一些暗红色的、浅浅的印痕。某节体育课后换衣服,弦月无意中瞥见李文溪后腰处一小片淤青,颜色深得不寻常,终于使她无法忍受地开口询问了:

&esp;&esp;“小溪,你最近…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?”

&esp;&esp;李文溪正在系鞋带,动作顿了一下,随即抬头,脸上是那种惯常的、无懈可击的明亮笑容:“嗯?我能有什么事,就是最近有点忙,要准备留学资料了嘛。我还是想跟着我姐姐的步子走。”

&esp;&esp;她站起身,拍了拍弦月的肩膀,动作自然,眼神却避开了陈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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