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线下显得格外莫测的脸。那双眼睛锐利地审视着她,捕捉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挣扎和恐惧。
&esp;&esp;逃不掉。没有选择。签了它,至少现在能活下去,母亲也能暂时得到喘息。
&esp;&esp;活下去。这个念头支撑着她。
&esp;&esp;都煦伸出抖得不成样子的手,接过了那支冰冷的钢笔。笔身很沉,像一块烧红的烙铁。
&esp;&esp;她低下头,目光死死钉在乙方签名处那片空白上,仿佛要将那里烧穿一个洞。深吸一口气,她屏住呼吸,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手腕的颤抖,将笔尖重重地戳向纸面。
&esp;&esp;黑色的墨水在光滑的纸面上晕开一小团,像一滴凝固的血。她咬着牙,一笔一划,极其缓慢、极其艰难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——“都煦”。
&esp;&esp;两个字写得歪歪扭扭,笔画僵硬,如同垂死之人的刻痕。写完最后一笔,她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。
&esp;&esp;钱淑仪伸出手,轻松地从她僵直的手指间抽走了钢笔。她拿起合同,目光扫过那个丑陋的签名,满意地点点头。
&esp;&esp;她将合同对折,再对折,动作优雅从容,然后放进自己随身的手提包里。
&esp;&esp;“很好。”钱淑仪再次露出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“温和”笑容,“从现在起,你会得到我的庇护。记住你的承诺,都煦同学。”
&esp;&esp;她不再看都煦失魂落魄的样子,转身走向门口。“回去好好休息吧。明天起,新生活就开始了。”
&esp;&esp;门被拉开,外面走廊的光线涌进来,刺得都煦眼睛生疼。钱淑仪的身影消失在门外,留下都煦一个人站在死寂、昏暗、充满屈辱记忆的器材室中央。
&esp;&esp;那份签下的合同像一块巨石,压在她的胸口,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痛楚。空气里的灰尘依旧在光柱里翻滚,如同无数嘲弄的眼睛。
&esp;&esp;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器材室,怎么走下楼梯,怎么离开体育馆的。